王金厚《探寻中国龙文化》（第一部分·引言）
王金厚
【编者按：可贵的龙文化探寻】
李少宗/文
龙年说龙，虎年说虎，牛年说牛，这是历来中国文人的传统和优势。由此，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代代相传，华夏民族绵绵不绝，生生不息。
我们欣喜地看到，今年的龙年春节期间，年过七旬的著名中国画家、中国玉雕艺术评论家王金厚先生在繁忙的艺术创作之余，将多年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之龙文化的研究，付诸于笔端，撰写出了《探寻龙文化》的文章，在传承和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方面又开辟新的领域，真是可喜可贺。
中国是龙的故乡，也是龙文化的发源地，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一个精神符号。中国从官方到民间，关于龙文化的研究成果和文化典籍浩如烟海，研究龙文化的专家学者和龙文化爱好者更是层出不穷。但它却犹如《红楼梦》研究一样众说纷纭，至今还没有取得令人信服的突破性研究成果。
王金厚先生另辟蹊径，偏重从艺术的视角，对龙文化从龙的图形到龙的图腾，从龙的艺术形象到龙的文化象征，进行系统的有益的思考、探寻，力求从中探寻出龙文化的真谛。我认为，他对龙文化的探寻，将有助于大大丰富他的国画艺术创作内容，创新他的国画艺术创作形式。我们预祝他成功，并预祝他有更多好的艺术作品问世！ （2024.2.22）
红山文化 玉器 中华第一龙
内蒙古赤峰市红山文化遗址出土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探寻中国龙文化》
□ 王金厚
（一） 引 言
中国经过漫长复杂的社会生息繁衍和发展演变，创造了独特绮丽的东方文化，它宛如一顶皇冠熠熠生辉。而皇冠上一颗镶嵌的璀璨明珠，便是中国龙文化。纵观中国的历史，中国龙文化始终伴随着社会的发展一脉相承。在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及现代各个历史时期，中国龙文化不同程度的涉猎到政治、思想、权力、军事、文化、宗教等各个领域。并以雕刻、绘画、装饰、铸造、工艺品及民间文化活动等各种形式展现的淋漓尽致，深入人心，家喻户晓。其强烈的华夏风韵和浓郁的民族风格享誉中外，影响世界。
人类社会从远古走来，不断走向文明。对中国的龙文化而言，无论是从内蒙古赤峰市红山文化遗址出土的玉器“中国第一龙”，到当下民间盛行的舞龙花会等，中国人始终追寻着一种龙的精神，对龙充滿着幻想，唱响着一曲美丽的传说。
国画 《画龙点睛》 作者:王金厚
中国龙文化是中华民族历经数千年，倾注了人们无穷的智慧与心血潜移默化传承下来的 。无论是中国玉器、青铜器、石刻、木雕、漆器、帛画、服饰，包括建筑等所涵盖的不同时期龙纹、龙的造型；还是古时候各种关于龙的传说，如张僧繇“画龙点睛”，童话“魚龙变化”等；历史文人编写的有关龙的小说、杂文和吟出的诗词；以及那些脍炙人口在民间广泛传播的“龙凤呈祥”，“龙腾虎跃”，“龙马精神”等有关龙的佳话，无不对龙表述出理想的蓝图和精神的化身。它是华夏民族为所欲为，自由驰骋，随意抒发，尽情宣泄的精神天地。是各朝各代艺术家和民间匠人通过精湛的创造性劳动给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华夏民族留下的珍贵遗产和精神力量。
国画 《龙腾跃海》 作者:王金厚
龙，这个被概念化、图腾化的动物其实在自然生物界是不存在的，并且在其它国家也没有象中国如此深入人心对龙的崇拜，中国是龙的故乡，唯有中国有龙，有龙文化。从龙的造型出现到龙文化的形成己成为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和主要文化元素。从现代主义所说的创新与发展逻辑，进步、改革是指在原有历史基础上和特殊背景下的提高与转化。而龙的转化过程完全是一种精神向上，传承优秀的事物，这个事物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它不会给该事物造成不应有的损害或负作用，反而，使之更进入了一种新学说、新境界、新内涵、一片新天地。
中国龙的造型，最早是在我国早期文化时代玉器上出现的。五千年以前我国还停留在原始社会的新石器时代，随着石器在人类生活和劳动工具上的广泛应用，极稀少的玉，参杂在石器中默无声色的己经出现了，而且在发展中经过人的雕琢逐渐形成了玉器。令人震憾的是在遥远的新石器时代人类社会中，第一次出现了龙的造型。
红山文化 玉器 玉猪龙（又名玉兽玦）
众所周知，新石器时代，人类在原始社会中还处于落后的状态，生产力低下，不懂科学，人类的思想单纯、落后、固化，人们必须依靠氏族的集体力量才能维持生存，因此，每个氏族部落长期以崇拜神灵为最高的思想统一。例如，有的部落崇拜鸟，认为鸟会飞，可以在天空中自由翱翔，这是人做不到的，于是当做神被崇拜。有的部落认为魚会在水中游，这也是人做不到的，于是也被当做神崇拜。为了使各自部落的人群清楚自己部落的崇拜神是什么，把鸟、魚都画出图形，分别画在自己部落人群身上的某个位置，作为记号，用以相互辨认。
考古学上认为，装饰在人们身上的图形难以历史的保存下来，当人死后，身上的图形随着身体腐烂而消失。另一种方法，每个氏族把各自鸟、魚的图像装饰在陶的泥胎上，经烧制成陶器。这样不仅使陶器增添了美感，而且还能长期把本部落的崇拜神保留下来。当代考古界挖掘出土的一些陶器，经几千年在地下埋藏，仍完好无缺，为考古学家研究中国历史和文化的发展提供了珍贵的资料和依据。
由于各个氏族部落经常发生战争，相互兼并，一些胜者的氏族部落在不断壮大和强盛。例如，供奉鸟神的部落打败了供奉魚神的部落，并吞并了魚部落，以胜者的荣耀把魚图形最精彩的鱼头或魚尾图像取下来和本部落的鸟图像组合在一起，这样一个四不象的图像就成为胜者鸟部落供奉神的新图像了，于是在供奉神的图像上就发生了变化。
这个新图像究竟是什么动物？事实上，这种动物在自然界中是没有的，客观是不存在的，这就意示着一种抽象的文化现象出现了，即“图腾文化”。图腾作为氏族的保护神而出現，也可以认为是某一种物体做为本氏族共同的祖先而被供奉。图腾的起因不能简单地归结为原始人的蒙昧宗教观念，因为图腾首先是为了加强以血缘为基础的氏族人群集体感的需要而产生的，是被氏族人群共同标崇的形象。
仰韶文化 半坡型 彩陶盆上的魚纹图像 西安半坡出土
仰韶文化 秦王寨型 彩陶罐上的鸟魚组合图像 河南唐河县出土
彩陶的出现，一方面标志着人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另一方面创造了一个图腾文化时代。彩陶单纯强烈的艺术表现手法，对自然形象的分解又重新组合的构成方法表现出的美学观念和意想是当时氏族成员共同生活体验和感受，即使是抽象的表现，也为本氏族全体成员所理解。
仰韶文化 半坡型 彩陶盆上组合图像 陜西西安半坡出土
龙的造型是在我国新石器时代后期玉器上出现的。既然龙在现实中并不存在，那么这种动物究竟是什么？本草纲目对龙的描述有这样之说:“王符言其形有九，头似驼，角似鹿，眼似龟，耳似牛，顶似蛇，腹似蜃（蛟属也），鳞似鲤，爪似鹰，掌似龟，是也”。
在追寻龙文化的同时，还往往迈不开“凤”这个槛。 闻一多先生对龙凤是这样论述的:“就最早的意义说，龙与凤代表着我们古代民族中最基本的两个单元，夏民族与殷民族。因为在‘鲧死……化为黄龙是用出禹’和‘天命玄鸟（即凤）降而生商’两个神话中，我们依稀看出，龙是原始夏人的图腾，凤是原始殷人的图腾……。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的答案是，它是一种图腾，并且是长存在于图腾中而不存在于生物界中的一种虚拟的生物，因为它是由许多不同的图腾糅合成一种综合体”。
在探索研究图腾文化中，我国历史文化学者李厚兴先生也这样论述过:“以龙凤为主要图腾标记的东西，两大部族联盟经历了长时期的残酷战争、掠夺和屠杀，而逐渐融合统一。……也许由于凤所包含代表的氏族部落大而多为龙所吃不掉，所以它虽从属于龙，却仍保持自己相对独立的性质和地位，从而它的图腾也就被独立地保存和延续下来”。从闻一多、李厚兴两位学者对龙凤的研究和剖析来看，虽然持论各有千秋，但有一个共同点，看法一致，即龙和凤是夏与商两大部族的图腾标记。这种说法完全迎合了对我国早期原始“龙”的学术回答。
唐代 莫高窟兹氏亭 石刻龙纹图像
唐代 双鸾铜镜凤纹图像 陜西户县出土 陜西博物馆藏
从艺术的角度上看，可以毫不怀疑的说，龙图像的出现，也是龙图腾的诞生，它们应该是身和影的关系。龙图腾的内容和涵义除了用语言和文字解说外，图像是对龙图腾最好的铨释。当图像和图腾合二为一时，艺术就产生了巨大的作用，也正是艺术有着这样的作用，包有这样的价值，龙文化或者龙图腾，在人们感受艺术的过程中，才能体悟到它的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和伟大力量，并从中获取龙文化的真谛和在艺术中获得想象力，以及蕴藏着宗教的一些成分而并入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之中。
从彩陶图腾的出现和玉器原始龙造型的出现，再经后期不断的演化，我们会发现这样一个规律，这就是艺术的发展是从实用向审美转化，进而发展到审美的建立与高度的进步，再由审美的完善转向实用，这就是艺术早期形态的一种原始大众文化，是一个部落群体的单纯意识。人类所谓审美创造是在滿足最简单的实用与生存，由于这个条件得到了滿足，得到了丰富，因此促进了社会的进步，阶级的分化，思想的裂变，以及审美的提高和艺术的丰富。中国龙的图像在漫长演化过程中，它的造型由简约发展到繁复，由朴拙发展到精细，说明龙形象和象征是随着时代发生着显著变化的。
殷商时代 玉器 龙图像
清代 乾隆年间 孔庙御碑上的龙纹
《古微书 春元命苞》记载:“龙，萌也” “龙之为言萌也，阴中之阳也，故言龙举而云兴” 。萌即萌芽，指岁春之际，草木萌动而言，也是古代“物候历法”的反映，是一年岁春的开始。
中国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之说。按着“八卦”的说法，青龙礼东方。太阳每天是从东方升起，可理解为龙象征太阳出升，是一日之始，太阳出升，世界才光明。由此可见，一年从春天开始和龙有关系，一日从早晨开始和龙有关系，二者完全可以理解为，龙可以给人类带来春天的温暖，可以给人类带来太阳的光明，所以中国龙象征着光明、生命、朝气、力量是最据说服力的。
原始艺术是人类走出自然，内在生命意识逐渐觉醒的结果。而中国龙文化正是从自身发展中证明了自己的本质力量。因此，龙文化的发展趋势不是穷途末路，而是大放异彩，无限扩散。例如，当中国的农历记岁，十二属性历法诞生出现的时候，龙作为惟一不是自然界中的生物，而是以图腾被纳入其中，并和辰字结在一起，称为“辰龙”。辰是地支的第五位，按旧时的记时法，相当于上午七点到九点，即早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这和我们前面所说的青龙礼东是相吻合的。并且，辰是日、月、星的统称，囊括了整个宇宙天体，辰又是龙的代称，可见龙之威力，它的魅力无与伦比。随着十二属性作为中国的古代记时历法，至今代代相传，仍在实用。
北魏时期，当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后，便被人们所接受，进而又被逐渐汉化，成为在中国盛行的一大宗教。而龙又随之强势进入。在全国的一些寺院内可随处看到，无论是殿堂内外的石柱、木柱；房顶的琉璃装饰；屋内四壁绘制的壁画；塑像服饰上的彩绘，以及院内的各种石碑雕刻都有龙的纹样痕迹，比比皆是。更让人们有深刻印象的是，在佛教里，佛祖释迦摩尼有十八位罗汉弟子，其中，有一位“降龙罗汉”就立于其中。对佛教而言，龙文化的渗入更丰富了佛教的内容，也是中外宗教文化的高度融合。
唐代 石碑顶端六龙盘纹（局部）陝西临潼博物馆藏
国画 《降龙罗汉》 作者:王金厚 潮州石庵古寺藏
自远古及至今，龙的强大生命力依然吸引着人们去崇拜和幻想。龙是民族的化身，梦想的田园，理想的蓝图，精神的乐土，是其它文化不可替代的，是中华民族的象征和代表。
当今，中国龙文化更是遍及祖国大地，深入人心。“中国龙”、“龙的传人”等很多歌声，“划龙舟”、“舞龙”等很多民间活动，都是对我们这个龙民族的感情抒发和自觉传承，更是对伟大祖国的赞美与颂扬。
国画 《龙腾华夏》 作者:王金厚
注: 本篇以黑白形式绘成的图像，均为作者本人经参考各种文物资料，绘制转換成的平面图像。
（待续）... ...
王金厚，天津人，1947年出生。1968年毕业于天津工艺美术学校。著名人物、山水画家，玉文化专家、著名玉雕艺术评论家。
王金厚历任天津市工艺美术研究所所长，扬州八怪研究院天津院院长，天津百中国画院院长，南开画院荣誉院长，天津市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工艺美术协会理事，中国玉文化专业委员会副会长，中国东方文化研究会美术研究员等职。，多次被聘为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评委。
王金厚先后在天津、上海、长沙、厦门、福州、扬州、汕头等地成功举办个人画展。多次参加天津市美展和全国专业性画展并获奖。出版物有《王金厚画集》《王金厚国画集》《王金厚诗画集》《王金厚速写集》《王金厚人物画集》《玉海津澜》《琢磨》等。中央电视台、天津电视台等多次为王金厚播出专题片。
编辑：张之龙
